退休大爷与偶像明星并肩而立,或举着望远镜,或架起单反相机,共赴这场与自然对话的静默之约。
如果你正在公园遛弯儿,忽然看到一群大爷们举着望远镜,架着“长枪短炮”,向远处的树枝或湖泊张望着什么。不要太过疑惑,你遇到的是观鸟爱好者——他们以观察鸟类为乐。
如果你眼神足够好,或许还能偶遇正在和“大爷团”抢地盘的男明星,比如李现。
作为新晋“打鸟”选手,李现近日频频出现在北京各个公园,不仅悄悄加入“老法师阵营”,还力求出片,惊艳了一众粉丝……
它们是疲惫生活的解药
很多人或许并不了解“打鸟”,它指的是使用长焦镜头在远处观察并拍摄鸟类的活动。在中国,“观鸟”可谓历史悠久。孔子说“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都是对鸟的观察。
早在1996年,我国就开始推广观鸟活动,至今已发展28年。2009年,全国首个户外观鸟俱乐部“野鸟天地”在广东组建,成为国内观鸟运动的一座里程碑。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观鸟组织与活动不断涌现,从各大高校的校园观鸟赛事,到专业鸟会组织的环球观鸟赛等赛事,观鸟成为一种全民运动,如今亦演变为城市人群中一种新型的社交方式。
提到观鸟,大多时候人们习惯于把它与太极、品茶等活动归在一起,统称“老头乐”。尤其是在春日的公园湖边,三五成群的退休大爷们架起相机,端好茶杯,边谈笑风生,边等待鸟儿飞来。但事实上,只要细心观察便可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观鸟群体中也出现了许多年轻面孔。
近日,有多名网友就在北京的公园里偶遇背着专业设备混入大爷摄影团的知名男演员李现。虽然他包裹严实,但还是被网友认了出来。网友发文称“钱还会再回来,但我再也不会在公园偶遇同样在公园拍照的李现了”,引来粉丝“哇声”阵阵:“小小年纪就混入打鸟大爷队伍了”。2018年的一项观鸟爱好者调查报告显示,中国观鸟人群中,35岁及以下观鸟者占受调查对象总数的46%。
对于在都市生活中忙碌的年轻人来说,鸟儿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使者,冲破地心引力的束缚,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让人只看着便能感同身受它们的“自由”。
环保运动领袖、作家约翰·缪尔曾说,观鸟是一种禅修,一种对自然的冥想。这种精神投射也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人们在都市生活中的疲惫与焦虑。
▲李现微博截图(图片来自网络)
当猎枪变成长焦
“鸟人”不仅仅出现在中国,在西方,他们同样自成一派。
现代意义上的观鸟最早起源于18世纪中期的英国,兴盛于美国。工业革命带来的城镇化切断了人与自然的联系,财富积累又缔造了一批有钱有闲的富绅,让他们开始重新寻找自然,观鸟也就此成为当时人们的一大爱好。
美国画家奥杜邦用画笔记录了500多种鸟,出版了《美洲鸟类》《鸟类传记》,推动了美国观鸟旅行的兴起,更是因此获得了与美国总统共进晚餐的殊荣。
据调查,美国观鸟者占人口总数的30%。全球最大的鸟类记录中心——美国的eBird平台,登记在册的观鸟爱好者超千万,每年数据更新量超过两亿。如今,美国观鸟者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参与高尔夫、垂钓的总人数,仅次于园艺爱好者。
然而,在20世纪以前,美国人“观鸟”的主要手段,并非“观察”,而是“采集”(这是对猎杀的一种委婉说法)。西方中产阶级家庭喜欢在圣诞节这天比赛谁能猎杀最多的鸟,鸟类标本是这一时期的典型产物,当时的科学家们热衷射杀珍稀的鸟类做成标本,同时还大量采集鸟蛋进行研究和收藏。
直到光学设备逐渐进步,西方人观鸟的方式才慢慢发生了转变。望远镜和长焦镜头代替了猎枪,保护鸟类的观念赢过了对鸟类实体的占有欲,人们逐渐意识到自然资源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这样观念上的转变,才让今天的我们所熟悉的观鸟与拍鸟延续下来。
▲2021年9月29日,云南保山,摄影爱好者在高黎贡山观鸟点拍摄。(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观鸟,更应该爱鸟
随着观鸟人群的不断壮大,一些偏激的炫耀心理也致使了部分恶意观鸟行为出现,“诱拍”便是其中一种。
冬去春来,是鸟类繁殖的高峰期,也是公园大爷们活跃的季节。许多拍鸟大爷,对亲鸟在巢内育雏的画面有一股谜之执念,势必要拍到满意的大片才行。为了获得满意的构图,凡是碍事的杂枝杂草,都要修剪干净,有的人甚至会用铁丝等工具,把鸟巢强拆下来,重新吊在另一个地方。有更甚者,直接将鸟抓进棚内,以棚拍的方式力求出片。
诱拍、摆拍野生动物,一直是个世界性难题。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有人专门打造了一家野生动物摄影农场,农场内,黑熊、美洲狮、狼、狐狸、野牛……想拍什么就有什么。在他们的驯养下,这些野生动物就像是专业模特,闻食而出,应声而动,只需要几分钟,拍摄技术再差的单反大爷,也能拍到一张标准的野生动物大片。
无论何种行为,无疑都对鸟类的生存环境有着极大的挑战。在北京圆明园,一只小猫头鹰“落户”不久,就被人用竹竿强行捅开眼睛;在昆明黑龙潭公园,拍鸟者将鸟巢周围的遮挡全部修剪掉,在几天的降水中,四只幼鸟全部夭折……近年来,全球有多达1200种鸟类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胁,不仅影响着鸟类的健康发展,也将严重破坏生态系统的平衡。
自然文学作品《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曾说,观鸟是温柔地注视自然馈赠我们的世界。一个合格的观鸟者,应该做到除了相片什么都不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留下。抬头欣赏一只鸟并热爱这件事情,比定格它的某一个瞬间更重要。
当珠颈斑鸠在28楼空调外机上求偶,当红嘴蓝鹊啄食的不再是山野紫叶李而是小区绿植,人类或许该重新思考:我们究竟是自然的观察者,还是生态系统里的那只“竹竿”?(完)
参考新京报、人民日报、光明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