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是目前已知马家窑文化最重要的中心性聚落，其内涵极为丰富。
寺洼遗址位于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寺洼山村，为寺洼文化命名地。遗址文化内涵丰富，包含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寺洼文化以及辛店文化遗存，面积约200万平方米。2018——202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在遗址开展7次发掘，发现并发掘出一处马家窑文化中心性聚落，展现了黄河上游文明起源和早期发展的新高度，成为认识黄河上游早期文明化进程的新起点。
马家窑文化重要的中心性聚落。马家窑文化是我国史前时期最重要的考古学文化之一，主要分布在黄河上游及其支流洮河、湟水、渭河一带，范围涉及今甘肃、青海、宁夏、内蒙古、陕西、四川等地，距今约5000——4000年，以彩陶生产和使用为鲜明特色，对中华文明产生了持久且深远的影响，其相关研究在中华文明探源研究中具有填补西北地区空白的重要意义。
▲寺洼遗址“围壕”内侧西北角发掘区。（寺洼遗址联合考古队供 新华社）
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是目前已知马家窑文化最重要的中心性聚落，其内涵极为丰富。现已发现三重长方形围壕（沟）、近百座房址、大量灰坑窖穴、十余座陶窑和数座墓葬，另有疑似“道路”和大面积“人工堆土”的线索，在多个方面取得重要突破：首次发现史前时期三重长方形布局的围壕（沟）；首次发现马家窑文化大规模制陶区；首次发现马家窑文化半山类型大型聚落。
聚落以长方形围壕（沟）为界分为两大部分。在围壕（沟）内侧，发现呈“围沟”状和片状分布的多处生产生活区，发掘出丰富的房址、灰坑、陶窑、墓葬等遗迹和大量遗物。在围壕（沟）外侧，西、南部发现疑似“道路”、大面积“人工堆土”和其他丰富遗存，总面积近百万平方米。遗址所在的洮河谷地南端，还分布着数十处同时期不同规模的遗址，形成了一处马家窑文化聚落群。寺洼遗址在其中属引领者，是目前已知规模最大、内涵最丰富、级别最高的马家窑文化中心性聚落。
见证中国史前彩陶艺术巅峰。马家窑文化最引人瞩目的文物是精美绝伦、绚丽多彩的彩陶。寺洼遗址中出土了大量马家窑文化彩陶，其线条优美、似水波般灵动，常常绘有游动的鱼、飞翔的鸟、栩栩如生的人面，笔锋所至，宛如一幅幅图画，光彩照人。这些彩陶用料之考究、造型之优美、构思之精巧、纹饰之绚丽、烧制之精良，都达到了极高水准。
在聚落围壕（沟）内侧，还发现了马家窑文化的陶窑、作坊、储泥坑、陶泥、制陶工具和烧制废品等诸多与制陶相关的遗迹和遗物，可以确定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内存在多处制陶区，且布局新颖，在马家窑文化中属首次发现。鉴于制陶规模较大、生产水平高超、延续时间较长，不排除这是一处区域性制陶中心。有研究者提出，马家窑文化彩陶存在商品化生产，可流通至周边，乃至远距离贸易到青藏高原、川西北地区，成为其生业经济的重要支柱。寺洼遗址之外，结合其他马家窑文化遗址的资料，可知马家窑文化彩陶在延续时长、分布范围、绝对数量、相对比例、精美程度等多个方面，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谓是中国史前彩陶的集大成者，达到了史前彩陶艺术的巅峰。
引领黄河上游史前社会发展。农业经济的基础和史前彩陶的发达，支撑了马家窑社会发展的新高度。考古证据显示，马家窑文化和马家窑社会在多个方面已经达到相当高的发展水平和文明化程度，是黄河上游史前社会发展的引领者。除上述史前彩陶巅峰之外，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最新发现的三重长方形大型围壕（沟）也是上述认识的有力证据。
三重围壕（沟）整体近东西、南北方向，平行分布，直角转弯，形制和布局相当规整，东西长约610米，南北宽约440米，内部复原面积近30万平方米。中圈和外圈应是兼具防御和排水功能的“围壕”，内圈沟内发现丰富的生产生活遗迹和遗物，其防御功能不甚突出，可能有更为复杂的功能。多处见有通道，且大致对应，应是经过精心规划和测量后修建的大型工程，是目前已知国内最早的多重长方形布局的围壕（沟）结构。这项大型工程表明马家窑社会已具备相当高的社会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围壕（沟）外侧还发现“疑似道路”和“夯土建筑”的线索，不排除有高等级建筑或其他重要遗迹存在的可能，体现出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的精心规划、丰富内涵和所达到的文明化程度，彰显了马家窑社会的发展高度和文明化程度，堪称黄河上游史前社会发展的引领者。
总而言之，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展现了5000年前生活在黄河上游黄土高坡、穿梭在黄河与黄土之间的马家窑先民创造的远古荣光。他们承续仰韶文化，创造了史前彩陶艺术的巅峰，成为黄河上游史前社会发展的引领者，并向西北进入河西走廊，开辟了东西方交流的早期通道。以寺洼遗址马家窑文化聚落为代表的马家窑文化，展现了中华文明西部高地早期社会的发展水平和文明化程度，彰显了黄河上游文明起源和早期发展的新高度，其西北特色丰富了中华文明起源和早期发展的“多元一体”格局，填补了中华文明探源研究中西北地区关键时期的空白，成为认识黄河上游早期文明化进程的新起点，实证了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完）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寺洼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郭志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