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的魅力为何能历千年而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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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童年时戴过孙悟空面具,还是在游戏里获得了神兵利器,每个人忘不了的,终归还是那句“老孙来也”的豪情,虽历经千年,依然叫人灵魂滚烫。

每隔几年,《西游记》中的人物就会以一个似曾相识却又焕然一新的面孔重回人间,并再次掀起人们对它的热情。2024年8月,首款国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的横空出世,就引发了一波重读《西游记》的热潮,甚至波及海外。

  ▲86版《西游记》电视剧官方海报

在中国古典小说四大名著中,《西游记》绝对是跨媒介叙事的顶流了。唐僧师徒四人的故事从最初的街谈巷议到成为话本,再到登上戏剧舞台、电视荧屏,一路进化为如今人人可变身为“猴哥”的游戏,每一个时代,它似乎都以当时最流行的传播形态吸引关注、占据热点。

为什么《西游记》能有如此广阔的传播场域?这要从取经故事的起点——公元627年开始说起。

那一年,27岁的玄奘从长安出发,历尽艰难、长途跋涉,前往天竺。17年后,徒步走过5万里路的玄奘回到长安,长安城“道俗奔迎,倾都罢市”(参见《玄奘传》)。公元646年,玄奘口述、辩机编撰的地理史籍《大唐西域记》12卷面世,内容主要是其西行途中游历西域的所见所闻。

但人们对他的好奇并没有因此停止。什么样的肉身和意志,才能完成如此不可思议的壮举呢?于是,古人开始猜想,传奇的背后一定有神奇的力量参与。

于是,唐中叶开始出现有关玄奘的传说。《新唐语》《独异志》《太平广记》《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三藏取经变文》……西天取经的故事,经过一代代文人不断创造、打磨逐渐成熟,唐僧师徒四人的街头巷尾,也在说书人的描绘和市井的检验中,不断被塑造、被改写,直至血肉丰满。至晚唐五代(一说宋代)出现的《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唐僧弟子人数一度多达七人,第七个白衣秀士自称“花果山猕猴大王号孙行者”。元代后,取经题材戏剧作品愈发流行,《西游记杂剧》中的取经队伍,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师徒四人加上白龙马的标配。

然后是1592年,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百回本《西游记》问世。从传说到成书,跨越千年。从这里看出,《西游记》的故事,原本就是在世世代代不断改编中形成的,书中的三界四洲,其实是各个历史时期人间烟火气的投影。正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的评价:“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人的故事借由神魔和精魅的角度讲述,既可以脱离具体时空的束缚,又能从更高的维度去看待凡俗世情与人间冷暖。包括《西游记》文本以时间为序、按空间转换的组织架构,简明流畅的“打怪通关”流程,都为后世的改编提供足够的想象和发挥空间。

20世纪之后,《西游记》成为影视界的宠儿。据粗略统计,从1927年电影《盘丝洞》开始,由《西游记》改编的影视作品就有近百部,位列四大名著之首。86版电视剧《西游记》,是各大电视台假期档收视率保证,常年稳居重播次数最多电视剧排行榜首位,首播至今已经重播3000多次。

著名学者戴锦华曾说:“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或艺术的经典名作之常新,不仅在于它们有着永恒的审美价值,其常新刚好在于不同时代不同语境下的一再重读,或再阐释。”而《西游记》的影视改编,为这一观点提供了鲜活例证。

1941年,中国抗战最艰苦的阶段,上海新华联合影片制作了亚洲首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片头字幕体现了时代主题:“欲求经此磨难,则必须坚持信念,万众一心,始能获得此扑灭凶焰之芭蕉扇”。

1964年,原班人马又创作了动画片《大闹天官》,当时的背景下,孙悟空被塑造成不畏强权、敢于反抗的革命者,充满英雄主义色彩。

上世纪90年代,周星驰推出的《大话西游》系列电影以无厘头的形式对西游故事以及孙悟空等角色性格进行了颠覆性的诠释。至尊宝斩断七情六欲、带上紧箍的一幕,令无数人为止感慨、流泪。

而2015年上映的动画《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中的孙行者,却俨然成了充满沧桑感的“中年悟空”。贯穿全篇的精神主题变成了挣脱自我枷锁,寻回勇气和真心。而这一点,也在《黑神话:悟空》的故事主线里,得到了呼应,同时游戏又对欲念、是非、命运等主题进行了深层次的探讨。

可以预料的是,无论人类的传播技术如何转变,《西游记》的故事改编,还将会有更多的创作者、全新的演绎方式参与进来。

归根结底,《西游记》之所以能源源不断地为各种艺术形式输送灵感,是因为人们在对它的解读过程中,满足了内心深处对超越现实、化身英雄的渴望。取经之旅恰如人生,漫漫长路波折无数,对英雄的无尽想象和精神寄托,是人们对抗困境、重振希望的重要动力。

无论是童年时戴过孙悟空面具,还是在游戏里获得了神兵利器,每个人忘不了的,终归还是那句“老孙来也”的豪情,虽历经千年,依然叫人热血沸腾、灵魂滚烫。(完)

(作者/李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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