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穿梭，它或被人爱或惹人厌，这小小的生灵，是文化镜中的自我投射。
一对青铜鸮尊，静静地立在北京大运河博物馆，像是从三千年前穿越来的守夜人。鸮，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字眼，因它们而重新被世人关注。
猫头鹰，古代中国的夜之守护者，外形怪异却充满灵性。从崇拜到恐惧，再到今天的萌宠，猫头鹰的身份在历史中不断变换。
中西方对猫头鹰的解读，也像它那旋转的头，转向不同的角度。东方的鸮是战争的符号，是神秘的通灵者；西方的猫头鹰则是智慧与洞察的象征。
一只鸟，两种世界，智慧与神秘共存于羽翼之间。
▲河南博物院藏的鸮尊（右）与国家博物馆藏的鸮尊“兄弟”在展览上“对望”。（图片来自中新社）
商朝人的民族图腾
北京大运河博物馆“中华文明起源系列——看·见殷商”大展自5月19日开展以来，最大的看点之一莫过于两件妇好青铜鸮尊同时出场。
这一对外形与铸造工艺极为近似的鸮尊在1976年出土后，分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和河南博物院，这是时隔近50年后的首次聚首。展厅里，这对“双胞胎”面对面地对望，似在诉说着相守三千年、离别五十载的衷肠。
这两只鸮尊造型生动，圆眼宽喙、双翅并拢、宽尾下垂，两只脚和尾巴构成了稳定的支撑结构，通体布满云雷纹等精美纹饰。几乎每一位经过的观众，都会掏出手机，或者捧着相机拍照。不少观众自发排队，站在最佳位置，拍摄双尊同框照片。
鸮以其昼伏夜出的习性，自新石器时代开始就被视作黑暗夜空的守护。进入青铜时代后，在“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商朝，鸮类更是上升为民族崇拜的图腾，或主体、或组合、或纹饰等形式广泛出现在各种青铜器当中。
鸮之所以受到先民的重视和崇拜，主要还是因为它们拥有似人的面盘、洞悉黑暗的双眼、静谧无声的飞行、主宰夜空的能力，让古人相信通过它们可以看穿生死，与逝去的先祖灵魂交流。商代甲骨文中出现的“梦枭鸟”“受枭又（佑）”等文字，都表达了鸮类的出现是战争中的上吉之兆。
因此，在妇好墓中放鸮尊，有视其为女战神之意。
▲中国发现的最早的鸮形目鸟类化石“日行中新猛鸮”生态复原图。（图片来自中新社）
猫头鹰沦为“报丧鸟”
然而，春秋战国之后，猫头鹰渐被妖魔化。
猫头鹰的叫声哀伤、凄厉，在夜间听起来尤其阴森恐怖，加上猫头鹰对腐尸胺敏感，会飞临弥留者附近，高兴地大叫，所以对于将死的人来说，猫头鹰的叫声就是催命曲。因此，人们将猫头鹰视为不祥之鸟、报丧鸟，看作死亡和黑暗的象征，并且流传着习语“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猫头鹰抖搂翅，大小有点事”等。
古人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中，也多把猫头鹰当作不祥之兆。西汉贾谊的《鸟赋》中有“野鸟入室兮，主人将去”，也就是说猫头鹰入室，预示不祥。白居易的《凶宅》里有“枭鸣松桂枝”之句，同样是认为猫头鹰身处凶宅之中，昭示不祥。
▲山西博物院推出的“鸮卣”雪糕。鸮卣为盛酒器，是商代晚期青铜器精品。（图片来自中新社）
正面雅典娜，背面猫头鹰
在西方人眼中，猫头鹰的形象则截然不同了。
在西方世界，猫头鹰是智慧的象征。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会化身为猫头鹰外出打探消息。
雅典娜和猫头鹰在古希腊的地位非常高。公元5世纪中期，雅典的城邦币——当时最重要的国际通货之一就设计成了正面雅典娜，背面猫头鹰的样子。在希腊出土的各种古代器皿上，猫头鹰的形象也经常出现。
在希腊文化中，猫头鹰还是一个保护者。如果猫头鹰从一个士兵或者军队的头上飞过，这预示着他们将会获胜，因为猫头鹰一直在看着。总之，猫头鹰象征着有能力飞过生命中的任何黑暗，会带给人以清晰的头脑和先知般的指引。
在西方，猫头鹰的图像经常出现在大学图书馆的建筑上，英语中owlish的意思是严肃而又睿智的，并且用习语“as wise as an owl”（像猫头鹰一样聪明）来赞扬智慧的人。
猫头鹰在地球上已经生存了6700万年，它们在天地间漫游、翱翔、捕食、在黑夜中抚育后代。时至今日，关于猫头鹰的信仰、看法和迷思在各种文化中还是大不相同。千年穿梭，它或被人爱或惹人厌，这小小的生灵，是文化镜中的自我投射。或许正因如此，尽管千百年来让人们或喜或厌，猫头鹰依然有它的迷人之处。（完）
参考《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等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