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中的季节神

《山海经》中的季节神，不是单一神，通常与五行神合二为一。

春神名叫句芒，主万物生发，《海外东经》记载：“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吕氏春秋》记载，他是白帝少昊的儿子，名字叫重，死后在东方祭祀，为木官之神。句芒还是青帝太昊（又作太皞）的佐神，《淮南子》记载：“东方之极……东至日出之次，榑木之地，青土树木之野，太皞、句芒之所司者万二千里。”太阳从东方升起，古人认为是神鸟负日而飞，因而东夷人有鸟崇拜，句芒形貌为鸟身人面，显然是鸟崇拜的遗痕。句芒作为少昊之子，鸟形是其族源，据《春秋》记载：“（鲁）昭十七年，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公问焉，曰：‘少昊氏以鸟名官，何故？’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昊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春天来临时，春水融冰、鸟语花香，春神句芒的样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7月15日，江苏南京，《寻迹之山海经》光影艺术展在南京文化艺术中心开展，该展览将中国古代经典《山海经》与现代科技结合，给观众带来身临其境的观展体验。（图片来自中新社）

夏神名叫祝融，同时也是火神。《海外南经》记载：“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文献中关于祝融的记载非常多，根据《史记·楚世家》的记载，祝融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称号，是火正的美称。《楚世家》载：“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这一段记载可以与《大荒西经》的记载相对照，“有芒山。有桂山。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两段记载都说祝融为颛顼之后，司马迁可能参考了《山海经》中的记录。

还有一说，认为祝融是炎帝的后代，《海内经》记载：“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穰，以处江水。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生岁十有二。”这里所说的炎帝，同样是一个称号。祝融作为南方之神，属性为火，与炎热酷烈的季节结合，自然也就成了夏季神。《淮南子·时则训》载：“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汉代因五行说，凑齐了五方天帝，祝融便成了南方赤帝的佐神。

祝融还与大禹治水这一神话有纠缠。《海内经》记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鲧是大禹的父亲，有崇氏的部族首领，善于治水。尧帝命他治水，他采用了堵水的方式，到处修筑堤坝，为了能锁定洪水，他盗窃了天帝的“息壤”，这是一种神奇的土壤，水涨多高，息壤也能长多高，遏制住了洪水。天帝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命人取走了息壤，使得洪水更加严重，尧帝便将鲧流放到了羽山，之后就死了。鲧死后，尸体不腐烂，腹部逐渐膨胀，像一座隆起的小山。尧帝命令祝融去查看，祝融用剑划开了尸体的肚子，一个小孩蹦了出来，就是大禹。在更为古老的文献《尚书·洪范》中也记载了这个故事。《山海经》中记载的祝融，以及其他文献中的祝融，事体不一，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而是获得“祝融”这个名号的多个人的故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祝融与火有关，先民技术落后，保存火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在部落中有人专门负责保存火种，或看守灶内的火不灭，便诞生了司其职的官员，也就是火正。发展到后来，火正这个官职就不只是负责火，还拥有了观天象和祭祀的身份。

秋天之神名叫蓐收，又名该，他和句芒一样，也是少昊之子，并担任他爹的佐神，主掌西方，属性为金。古人在秋季处决犯人，故而蓐收还是刑杀之神。《海外西经》记载：“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国语·晋语》记载，虢国的君主曾梦见一个神，长着人的脸，但覆盖着白毛，有老虎一样的爪子，手中持大斧，预言晋国将袭击虢国。虢君向太史咨询梦兆，太史说这是蓐收。汉代人对《山海经》做了较为整齐划一的整理，其中“五臧山经”很可能与五行、五方做了匹配。《西山经》记载：“又西二百九十里，曰泑山，神蓐收居之。”这符合蓐收作为西方之神的属性。

冬季之神，名叫禺彊。《海外北经》记载：“北方禺彊，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郭璞认为，禺彊就是玄冥，也是《山海经》中记载的禺京。关于禺京，《大荒东经》中有一个世系记载，说其为黄帝之孙。如果郭氏之说可靠，那么四季之神都是黄帝后裔。关于禺彊，《大荒北经》中也有一处记载：“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彊。”按照五行观念，北方属水，故而禺彊还是水神。东汉学者张湛注释《列子》，引《大荒经》时说：“北海之神，名曰禺强，灵龟为之使。”四灵之一玄武的龟蛇形象，很可能与这一观念有关。（完）